天下梟雄

高月

歷史軍事

  這是壹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李世民、竇建德、王世充、李密、蕭銑、張須陀、李靖、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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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田陌耕忙戰未銷 第七章 國事家事

天下梟雄 by 高月

2018-7-2 16:15

  楊元慶面無表情地喝著茶,半晌才淡淡道:“妳的意思是要把這個壓力轉給我,對吧!”
  “卑職不敢,卑職只是……”
  韓壽重不知該怎麽說,心中長長嘆息壹聲,慢慢低下頭,他已經無所謂了,隨便楚王怎麽處置自己吧!
  楊元慶瞥了他壹眼,其實這個韓壽重他很欣賞,清廉正直,不畏權貴,不然也不會讓他擔任治書侍禦史這樣的要職,只是這個韓壽重壹直沒有在權力圈中混,壹直在地方為官,所以他壹時難以適應這種爾虞我詐的官場鬥爭。
  但楊元慶需要他這樣的人成為官場的監視者,權力鬥爭他不會去幹涉,但不能違反他楊元慶定下的規則,所以換而言之,禦書臺就是規則的守衛者。
  楊元慶臉上露出壹絲笑容,緩緩道:“妳的背景我很清楚,妳自小家貧,因得到蘇家的幫助而漸漸走上仕途,大業五年,妳壹個小小的藍田尉竟敢杖打元敏,得罪了元壽,蘇威卻把這件事告訴了先帝,使妳被先帝賞識,升為漢中郡司馬,這次又是蘇威極力推薦妳,蘇威確實對妳恩重如山,從這壹點,妳應該對他心懷感恩。”
  “卑職對蘇相國的恩情壹直銘記於心。”
  楊元慶又繼續道:“妳也不用把官場鬥爭想得太可怕,商場其實也是壹樣,就算種田的老農也要爭點泥糞,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蘇相國讓妳彈劾王肅,妳覺得壓力很大,我倒覺得是妳自己背上了包袱,做禦史最重要的,是對事不對人,妳不用去考慮是出於什麽動機,王肅有問題就應該彈劾,如果沒有問題,我想不管蘇相國再給妳施壓,妳也不會彈劾,對不對?”
  韓壽重默默點了點頭,“對事不對人,卑職明白總管的意思了。”
  “不!妳還沒有明白。”
  楊元慶又語重心長道:“雖然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但有人的地方還有人情,知恩圖報,這很正常,對蘇相國的恩情,並不是要妳樣樣都聽他的話就叫報恩,不是,蘇相國已經年邁,做不了多久了,將來若蘇家有難,那時妳再伸手援助,這就是報答了他的恩情,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只要妳是稟公辦事,時間久了,別人也就不會再說妳是蘇黨,妳才能以鐵面而服人。”
  韓壽重站起身,深深行壹禮,“總管之言,卑職銘記於心。”
  楊元慶又擺擺手笑道:“坐下吧!我找妳來,是有別的事情。”
  這時,壹名管家婆將羅姬帶了進來,“老爺,羅姬來了。”
  羅姬抱著孩子對楊元慶躬身行壹禮,“參見老爺!”
  楊元慶見羅姬的氣色比幾個月前告狀時好了很多,才長胖了,看樣子在自己府中過得不錯,他點點頭,指了指韓壽重對羅姬道:“這位是韓禦史,朝廷的監察官,妳所受的冤屈便是他負責,妳對他說吧!”
  羅姬雖然在楚王府住了幾個月,衣食無憂,但她心中的冤屈越積越深,她終於等來了伸冤的壹刻,立刻跪了下來,悲聲喊道:“請禦史為民女做主!”
  韓壽重壹下子楞住了,在楚王府上居然遇到了民女告狀,他看了壹眼楊元慶,楊元慶正慢慢喝茶,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韓壽重知道自己遇到考題了,他不敢怠慢,立刻沈聲道:“請起來慢慢說。”
  旁邊管家婆將羅姬扶了起來,羅姬低下頭,便將前前後後的事情說了壹遍,韓壽重頓時壹陣心驚,王緒的兒子竟然在唐朝太子府文學館做供奉,王緒這是暗中勾結敵國啊!
  而且楚王去年就知道這件事,壹直等到今天才發難,足見楚王謹慎,韓壽重明白此事事關重大,否則楚王不會讓自己來他府中。
  韓壽重的頭腦裏迅速轉了幾個念頭,對羅姬道:“這件事我記下來了,但我需要到京城核實,可能會耗壹點時間,另外煩請妳再寫壹份完整的狀紙,過兩天我會派人來取,總之,這件事壹定會給妳壹個說法。”
  羅姬千恩萬謝,先跟管家婆走了,韓壽重這才對楊元慶道:“請殿下諒解,沒有確鑿證據,卑職不能因為壹個女人的口述就彈劾壹朝相國,必須要證據確鑿才能做。”
  楊元慶點點頭,“這是妳的事,我不會過問,更不會幹涉,妳盡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卑職告辭。”
  楊元慶又想起壹事,對他道:“關於安晉寺的刺殺案,妳就不要過問了,妳集中精力把眼下的這個案子辦好。”
  “是!卑職先告退了。”
  韓壽重告辭離去了,楊元慶沈思片刻,起身走出房間,剛到院中,管家婆迎上來道:“老爺,夫人請妳去壹趟後院,說有要緊事。”
  “我知道了!”
  楊元慶心裏明白妻子找自己做什麽,他有些心煩,猶豫了壹下,他還是向後院走去。
  片刻,他走進了裴敏秋住的主院,壹名丫鬟在院中高聲道:“夫人,老爺來了。”
  走進側堂,裴敏秋迎了出來,“夫君這麽快就來了。”
  “嗯!”
  楊元慶點點頭,見長子楊寧坐在窗前的桌上寫字,楊寧立刻放下筆,站起身恭恭敬敬道:“父親。”
  “在寫什麽?”楊元慶微微笑道,壹般家庭對長子都很嚴厲,但楊元慶對自己卻比較寬和,他極少板下臉訓斥女兒,對長子也是壹樣,主要是他經常在外,如果再對兒子施以嚴厲的態度,這會影響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這也是自己小時候的教訓。
  楊寧能感受到父親笑容裏的慈愛,他心中格外溫暖,連忙回答,“回稟父親,是明天要上課的內容,師尊已經提前告訴我,母親讓我再寫壹遍。”
  楊元慶摸摸兒子的後腦勺,柔聲道:“去隔壁房間寫吧!我和妳母親有話要說。”
  “是!”楊寧收拾東西出去了。
  楊元慶在兒子剛才的座位上坐下,對裴敏秋笑問道:“找我來有什麽要緊事?”
  裴敏秋嘆口氣,“還能有什麽事,就是關於王家,畢竟是我舅父,王家也是聞名天下的世家,我知道我不能隨意幹涉妳的政務,只是想請妳手下留情,給王家留壹點面子,怎麽說呢?”
  裴敏秋很為難,她從不過問楊元慶的政務,但王家的事情壹旦傳出去,會嚴重影響到王家的名譽,這對世家來說,是壹個致命的打擊,她並不是想求楊元慶放過王家,只是希望他能給王家留壹點面子。
  “我明白妳的意思,好吧!我會給王緒壹個機會,讓他自己辭職,如果王家肯配合,那麽我也願意保住王家的名譽,如果他選擇了對抗,那我也無可奈何。”
  裴敏秋點點頭,在楊元慶對面坐了下來,低聲道:“最近我真的很為難,為家族之事,前幾天母親還在我面前和祖父大吵壹場,真的很令人心煩。”
  “這是為什麽?”楊元慶有些好奇地問道,他知道王夫人因為敏秋父親之事,和裴矩的關系壹直很僵,但也不至於撕破臉皮吵架,這得需要多大的導火線。
  裴敏秋無可奈何道:“因為我的二哥,母親想讓我替他謀職,卻被祖父嚴厲阻止,激起了母親心中的新仇舊恨,兩人便大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父親夾在中間也沒有辦法。”
  楊元慶其實明白裴矩的意思,要收縮裴家的擴張,這是自己當初任命裴青松為記室參軍時的暗示,裴矩應該明白自己的暗示,這次對付王家,下壹個便是裴家,他很希望裴家能夠主動收縮,那大家顏面上都好看。
  楊元慶沈思良久,便道:“妳今天找個時間去告訴母親,裴明之事我可以特殊安排,我讓他從軍為文職軍官,這樣就不會占據朝廷的名額,祖父那邊也好交代,另外,王家之事千萬不要告訴母親,妳就當不知此事。”
  楊元慶的理解使裴敏秋幾天來的心結壹下子解了,她心中十分感激,連忙施禮道:“多謝夫君幫助,這樣,我就能面對家人了。”
  楊元慶苦笑壹聲,“夫妻之間還要這麽客氣做什麽,只要能辦到,我總歸會替妳辦好。”
  裴敏秋喜不自勝,抿嘴壹笑,向外走去,“我去給妳煎茶,妳就在我這裏休息壹下。”
  楊元慶在坐榻上躺了下來,頭枕在手上,慢慢閉上眼睛,今天回來才第壹天,就有這麽多事情,真的讓他有點疲憊不堪了。
  ……
  馬車在大街上疾駛,韓壽重望著車窗外,心中卻在想著楚王交代之事,他現在才明白蘇威讓自己彈劾王肅的真正用意了,楚王要對付王家,被蘇威事先揣摩到了。
  先打掉王肅,等於斷了王緒壹臂,下壹步只要王淩之事證據確鑿,王緒的相位鐵定保不住了,就算不自己辭職,也會被罷免,沒有哪個相國會偷偷把自己兒子安排到敵國去。
  同時,韓壽重還在想著楚王對自己的勸誡,做禦史要對事不對人,要對付王緒,他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楚王卻不肯告訴他,他該采取什麽樣的手段,溫和還是激進?
  韓壽重心中十分為難,良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高聲吩咐車夫,“轉道去蘇相國府!”
  既然對事不對人,那這件事其實請教壹下蘇威,也沒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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