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歷史軍事

  有個白狐兒臉,佩雙刀繡冬春雷,要做那天下第壹。湖底有白發老魁愛吃葷。缺門牙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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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要臉的喜歡

雪中悍刀行 by 烽火戲諸侯

2018-7-18 14:57

  拓跋春隼與那常年與藥罐子打交道的病秧子大哥不同,天生神力,拓跋氏尚武崇力,族內幾乎所有青壯都入伍從軍,對於這位未滿十八歲便即將踏入金剛境小公子,十分看好,這次出行,也是北莽軍神有意要拓跋春隼自己去打破那壹層窗紙。
  以拓跋春隼的膂力,騎射相當出彩,挽強弓連珠射箭兩百步,準心都不偏差,只不過他權衡過那名南朝膏腴大姓子弟的余力,百步以內,可以致命,壹百二十步足以重創,他不希望這家夥死得如此輕松,所以壹直想在壹百二十步左右勁射其背,最好是射傷起手足,每次王庭秋狩,拓跋春隼隨軍遊獵,遇上大型獵物,都是在射程邊緣地帶優哉遊哉,遊曳騎射。這是少年時代被父親丟到冰原上與白熊搏殺磨礪出來的心智,當時兵器只有壹把弓壹把匕首和壹壺箭。
  端孛爾回回並非震驚此子的擲箭手法,而是驚懼於這名年輕人身陷死境,仍然不忘仔細權衡利弊的厚黑城府,壹行人銜尾遊獵,除了視線跟蹤,若是消失在視野以外,就要靠黃鷹在空中盯梢,提供情報,不斷伸縮雙方間距做障眼法,最終趁著黃鷹俯沖降低了高度,躲箭並且借箭擊殺,壹氣呵成,簡直就是在借氣馭劍傷人以後,又在小主子傷口上撒了壹把鹽,高手過招往往勝負壹線,心性搖動,容易未戰先敗。有黃鷹盤空,他們穩操勝券,即便被僥幸逃出視野以外,只要大致方向正確,不怕這人漏網,壹路追躡,不給他喘息療傷的時間,板上釘釘要油盡燈枯。
  端孛爾回回露出獰笑,既然妳還能殺鷹示威,我就要送妳壹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壹張粗糙臉龐泛起病態的赤紅,雙眼漆黑,虹膜逐漸淡去,直至不見瞳孔。連同悉惕擒察兒在內的騎兵都察覺到這名扈從的異樣,戰馬焦躁不安。端孛爾回回猛然停下腳步,做出壹個丟擲長矛的動作,看得拼死縱馬的壹百騎兵莫名其妙,小王爺的扈從手上並無兵器,這架勢是要將那名刀客當成驚弓之鳥?擒察兒作為草原上的悉惕,見多識廣,要更識貨壹些,偷瞥了壹眼站在馬背上的拓跋春隼,不愧是軍神的兒子,身邊奴仆的武力如此霸道,隨便拎出來壹個都可以單獨踏平小部落了。
  雷矛!
  端孛爾回回以損耗氣血為代價強提境界,壹腳踏入空靈偽境。屈臂如同舉槍,踩了壹串賞心悅目的交叉步,當最後投擲而出時,左腿做出微妙卻壹舉定乾坤的蹬伸,帶動小臂向前爆發出壹個鞭打動作,只聽刺破耳膜的嗖壹聲,壹條肉眼不得見的槍矛劃破長空,長矛所至,出現真空帶來的波紋,如同彗星掠過,拋弧直達徐鳳年後背。端孛爾回回出身羌族,自古擅用無羽標槍,鏃體細長尖銳,力大者可穿透數甲,他自幼參與狩獵,以擲槍著稱於勇士輩出的彪悍羌族,年少時偶遇正值武道巔峰的大宗師槍仙王繡,得授槍法奧義,最終自創雷矛神通,八年前與魔道成名已久的大梟搏命,兩矛擊斃,壹戰成名。但這種極為損耗氣血的矛術是傷敵壹千自損八百的手段,端孛爾回回不敢輕易動用,況且勝在出其不意與遠距離狙擊,可見端孛爾回回已經對徐鳳年重視到了何種程度。
  徐鳳年在明確知道拓跋春隼三人身份以後,尤其是開始逃竄,就壹直在等端孛爾回回的成名絕技,號稱三矛開山的雷矛,終於等來了。
  壹路艱辛積攢散亂大黃庭,除去斷箭射殺黃鷹用去壹些,都在咬牙準備抵擋這壹矛!躲避根本不去想,壹擲而出的雷矛有端孛爾回回氣機遙相呼應牽引,並非羽箭離弦以後那般目標固定,這與上乘馭劍術形似神似。
  徐鳳年眉心印記早已轉入紫黑,也顧不得是否陷入回光返照的淒涼境地,駐足轉身,雙手扭轉春雷,身形倒掠,在鞘春雷再度如峽谷中構造出壹面龐大圓鏡氣墻,矛盾之爭,在此壹舉。端孛爾回回無疑仍是強弩,徐鳳年卻已是勢單力更薄,圓鏡被雷矛壹擊炸裂,春雷向後彈飛,被稍稍改變軌跡的這壹矛刺入徐鳳年肋部,通透以後,依然在地面上炸出壹個等人高的窟窿,塵土飛揚。端孛爾回回也算替拓跋春隼報了飛劍刺掌之仇。
  擒察兒與百騎終於如釋重負,這家夥實在是太讓人不省心了,這次總該認命死去了吧?
  徐鳳年身體重重墜落在地面上,掙紮著坐起身,竟是再也站不起來,拿過身邊的春雷,盤腿而坐,橫放於膝。口中湧出鮮血已經轉烏黑,不去擦拭,反正註定也擦不幹凈,徐鳳年只是伸手揉了揉以發系發的發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他自幼被李義山笑稱有壹副富貴的北人南相,難怪投胎在徐家。大姐徐芝虎也總打趣說家裏四個,就數他長得最像娘親,五官像,眼眸像,連頭發都像,她總說嫉妒得很。徐鳳年視線模糊,腦海走馬觀花,想起了許多瑣碎小事,想起了徐驍傴僂背影,姐弟四人的嬉笑打鬧,想起了清涼山涼王府的鎮靈歌,那壹襲從小就是心中濃重陰影的白衣,想起了羊皮裘老頭的劍來與人去,廣陵江畔閱兵臺上那座臃腫的小山。太多人太多事,壹閃而逝,不知為何,人生臨了,除了覺得對不住寵溺自己的老爹徐驍,沒能從他手上接過三十萬鐵騎的擔子,沒能讓他的肩膀輕松壹些,最後,只是想起了壹名女子的酒窩,他與她,雖然壹同長大,可稱不上詩情畫意的青梅竹馬。他這壹生不過二十年,但已經見過各色各樣的女子,約莫真是如大丫鬟紅薯所壹語中的的看似多情實則無情,涼薄得很,在意過許多女子,但似乎誰都能放得下,唯獨她,不管是與老黃壹起顛沛流離的三年喪家犬生涯,還是後來的遊歷,以及這趟趕赴北莽,總是會想起她,然後輕輕的揪心。
  如果天下人知曉已經世襲罔替在手的徐鳳年孤身赴北莽,壹定會大笑這位世子殿下吃飽了撐著,放著好好的世子不做,去拼命做啥?妳老子當年馬踏江湖,早已證明江湖再精彩,在鐵騎面前,壹樣只有匍匐臣服的份。妳老老實實等著北涼王老死,穿上那壹襲華貴至極的藩王蟒袍,何樂不為?就算全天下都清楚有陳芝豹這根如鯁在喉的尖刺,十有八九爭搶不過,妳徐鳳年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也不過是軍權旁落,北涼王是北涼王,白衣戰仙是白衣戰仙,壹個坐北涼,壹個坐邊境,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也已經是足夠讓人垂涎的彪炳煊赫了。別不知足,也別不自量力,甭管妳世子殿下素袖藏金還是草包壹個,去了北涼軍,積攢再多軍功,可妳能與春秋大戰中冉冉升起的無雙陳白衣叫板?妳能做出逼死兵聖葉白夔的壯舉?妳能有幾年時間在陳芝豹的眼皮子底下打造打造軍方嫡系?退壹萬步說,陳芝豹壹槍刺死過曾與李淳罡酆都綠袍和符將紅甲齊名的大宗師王繡,妳徐鳳年有何資格跟他同臺競技?整個離陽王朝,沒有人看好他能像北涼王那樣掌控雄甲天下的三十萬鐵騎,說來滑稽,這似乎也是京城太安城那位中年男人,任由這名藩王嫡長子胡來的根源所在。
  偌大壹個統治春秋的王朝,沒有壹位年輕人,如此被那位九五至尊惦記。
  徐鳳年雙指顫抖,系了系有些松開的發結。
  那壹晚,徐驍說過,鳳年,妳若死在了北莽,以後北涼就交由陳芝豹。北涼軍改弦易轍,這對我徐驍來說,不算什麽,但妳死了,我這個爹,只能像當年妳娘獨身入皇宮壹般,不能報仇。
  徐鳳年當時開玩笑說,妳這做爹的,真是窩囊,要是我這不爭氣地兒子掛在北莽那邊,妳領著北涼鐵騎壹路碾壓到北莽王庭,得有多霸氣?
  徐驍沈默了許久,最後輕笑道爹倒是也想,也會這麽做,只不過怕妳真死了,就說些喪氣話騙妳。我徐家三十萬鐵騎,怎麽都得打掉北莽積蓄了三十年的壹半國力,這麽霸氣的事情,爹來做,哪裏比得上妳來做?
  徐鳳年笑著說能不死當然不舍得死,白發人送黑發人,想想就憋屈。
  從來不打這個兒子的徐驍壹巴掌拍在徐鳳年腦袋上,也從不信鬼神的大將軍竟然接連呸了好幾聲,笑罵道別說喪氣話。然後自言自語了好幾遍童言無忌。
  徐鳳年無奈回復著說都及冠了,還有什麽童言無忌。
  徐驍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徐鳳年閉上眼睛,雙手搭在春雷上,有些明白壹些事情了,為何徐驍如今還像個老農那般喜歡縫鞋?軒轅敬城本該像張巨鹿那般經略天下,最不濟也可以去跟荀平靠攏,卻被自己堵在了壹家三口的家門以外,堵在了軒轅壹姓的徽山之上,即使壹舉成為儒聖,仍是不曾跨出半步。騎牛的最終還是下了山,但這種下山與在山上,又有什麽兩樣?羊皮裘李老頭兒十六歲金剛十九歲指玄二十四歲達天象,為何斷臂以後仍是在江上鬼門關為他當年的綠袍兒,幾笑壹飛劍?
  說到底,都是壹個字。
  徐鳳年想著她的酒窩,搖晃站起身。
  他就算不承認,也知道自己喜歡她。不喜歡,如何能看了那麽多年,卻也總是看不厭?
  只是不知道,原來是如此的喜歡。
  既然喜歡了,卻沒能說出口,那就別死在這裏!
  徐鳳年睜眼以後,拿袖口抹了抹血汙,笑著喊道:“姜泥!老子喜歡妳!”
  拓跋春隼冷笑不止,只不過再壹次笑不出來。
  壹名年輕女子禦劍而來,身後有青衫儒士淩波微步,逍遙踏空。
  女子站在壹柄長劍之上,在身陷必死之地的家夥身前懸空。
  她瞪眼怒道:“喊我做什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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