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番外篇

“奶奶, 家里又来外人了，看起来好凶，还总想用脏兮兮的手摸我的脸, 我好怕呀, 妈妈她好像觉得我碍事, 把我赶出来了。”穆晴吸了吸鼻子, 有些瑟瑟发抖。

秋寒时节, 她就穿了一件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的汗衫，脚上的拖鞋是被她妈妈淘汰下来的劣质水晶拖鞋,她那双瘦骨嶙峋的脚空荡荡的，行走的时候要用脚趾头夹紧拖鞋边缘才不会掉下来。

“奶奶我会做饭了，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我可以帮您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的。”穆晴嘴角上扬，扯出乖巧的笑容，漆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清甜可口的黑葡萄。她细数自己的优点, 推销自己的价值, 期望善良的邻居奶奶可以给她一个栖身的地方。

老人家知道穆晴的妈妈是什么德行, 心疼她的处境, 便答应了下来。

这种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夜晚降临, 穆晴窝在杂物室, 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藏起来的罐头，里面装着一些硬币和旧纸币，那是她卖捡来的啤酒瓶子和废旧破烂得来的钱，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到一百。

但是靠着这些钱, 她可以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买个鸡蛋补给身体。甚至还能进一步地靠贩卖小玩具小零食积累财富。她嘴甜胆子也大, 心眼子灵活，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她也能过得滋润一点。

显然老天爷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想让穆晴安然攒钱。

于是，她被母亲的恩客盯上了。

豆芽菜一般的小女孩可以当作货物贩卖到缺女性的小山村当童养媳，对于人贩子来说，这点钱赚的不多，但也能塞牙缝。

单纯凭借手无寸铁的自己，她无法摆脱人贩子的觊觎，更何况她的亲生母亲向来不管她的死活。

这天回家，女人披着披风站在阁楼上，目睹着穆晴从冯奶奶家里一步步挪着瘦小的身躯走向她。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快把衣服洗了。”全然没有关心女孩是否吃过饭，一回家便命令她干活。

走到女人的卧室，穆晴鼻尖闻到的全是浓厚污糟的汗臭味夹杂着呛人刺鼻的劣质烟味，衣服散乱一地，上面沾染着令人作呕的粉末污渍。

穆晴面不改色地将衣服装进衣篓，面对女人低下头颅，呈现懦弱的模样。

“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跟你那早死的爹一样，洗完衣服把家里卫生弄好，我有事先出门了。”女子骂骂咧咧，摇晃着妖娆的身姿便出门了。

穆晴知道她又去麻将室了，只要刚赚来的钱，还没攥紧，就又输给麻将室那群狐朋狗友。

穆晴背着衣篓走到了河边偏僻一点的地方，将衣服一股脑全都倒进小盆。

蜡黄的小脸上写满了厌恶。

她用水浸泡衣服，撒上洗衣粉，接着脱了鞋子，脚踩在上面。

用水洗衣服的话，她怕手会溃烂，太脏了。

“小丫头片子现在看起来瘦不拉几不好看，不过凭她爸妈的长相，长得了未必不水灵。”中年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听力很好的穆晴顿了顿，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时常光顾她母亲的猥琐男发出的。

“这个数太少了，不值当我冒险。”身边的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男人比了个手势，中年地中海男人嫌弃道。

“我还不知道你，没有钱你怎么拿货，一天不吸要你半条命的滋味可不好受。”忠厚老实男龇牙一笑，露出一口牙黄。眼里闪烁着两人都懂的狠辣。

“行，过几天我去她家看看，最近去的时候，那个小丫头片子总躲着我，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搞不好跟她那个骚娘一样鬼混去了。”中年地中海男人随口吐了一口痰，抱怨了几句。

“确定没人报警吧，之前你偷的那个孩子把事情都闹大了，我走了半年才摆平。”忠厚老实男警告道，显然这生意不是第一次和地中海谈。

“这次铁定没事，这丫头她娘不怎么管她，还嫌吃饭多，再说了丫头总是没有儿子金贵，这回包在我身上。”地中海拍拍胸膛保证道。

两人在白墙角落里蝇营狗苟，穆晴屏住呼吸，将两人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很容易便猜到了地中海口中说的小丫头是谁。

他们要卖了她。

还有什么处境比现在还要难呢？

被卖到比此地更贫瘠落后的地方当奴隶，用铁链拴住脖子，逼着生孩子，一胎又一胎，生不如死，没有半点希望。

低贱弱小的人若是突然消失在世上，可能溅不起一点水花。只有掌权者才能翻云覆雨，引起山洪海啸。

于是穆晴打算将事情闹大，最好弄得人尽皆知，最好将那些有权有势的都拖下水。

机缘巧合之下，穆晴选择将一个无辜的富人子弟拖下了水，并且用她日复一日练出来的演技撒了个谎。

三教九流、苟且偷生的人，撒谎如同撒盐，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将母亲骗了过去，将人贩子骗了过去，将身边的人都骗了过去。

她成了人们口中勇敢善良的孩子。

她也替自己谋取了新了一条路。

她攀附上了白家，她眼里的参天大树，从此一步登天。

池夏对于穆晴是什么样的存在？

起初也是好奇，小小的身子居然能也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义愤填膺的模样让穆晴忍不住笑出声。

坚信正义的小女孩想要替受欺负的弱者撑腰，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不管是学校领导的息事宁人还是一些警察的不作为，霸凌者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让人心惊的不仅仅是暴力本身，还有群体性缄默。

就算有人重视到了，那些霸凌者可能会转学，开启崭新的人生，他们绝对没有半点愧疚，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提升成绩，拉拢老师，才能得到庇护。

至于反抗？

几个人按住你的手脚，把你压得死死的，再怎么反抗也只像只伤痕累累的困兽，一次反抗，下次加倍暴打，将傲骨打折，将牙齿打碎。

有时候就是那么讽刺，当你功成名就后，身边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和池夏分别之后过了好久，穆晴都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

她也有了崭新的生活。

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卑躬屈膝。

白家父母很欣慰她的懂事，她的知分寸。她对白鸠桐毫无威胁，对白家的企业也毫无企图。这点，白家人没有看错。

她的确在夺权上面没有野心。

她只是喜欢享受生活，无忧无虑的，自由自在的。

白家人尊重了她的想法，却也没有想到她会有一天选择放弃自由。

因为厌倦了这个世界，还是因为太过眷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池夏，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天真善良，父母也都是正义的化身。

和她相比，天壤之别。

人贩子的死亡、毒贩的死亡以及母亲的死亡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

但她知道自己之于沐戚就如同一块恶瘤，如果放任不管，病情就会愈演愈烈，最后病入膏肓，一起玩完。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即使她装得很像。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穆晴发现了慕秀的春心萌动。

暗恋对象是池夏。

穆晴突然来了兴致。少女懵懂在暗黑世界里居然有一颗孺慕他人的心，很有意思，难道是老套的救赎。

穆晴观察着慕秀的心理，可惜她畏畏缩缩，像潜伏在阴暗潮湿处的水怪，长长的舌头只有在饥饿难耐的时候出来觅食。

接触到猎物的一刹那，迅速撤回。

引不起半点水花。

暗黑生物都喜光吗？穆晴无聊地想道。

那像她这样见不得人的身份岂不是更该喜光。穆晴满怀恶意的嗤笑，接着是监控那人的一举一动，抽丝剥茧，细细品味。

万一光也有毒呢？

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处心积虑，穆晴不惮恶意揣测。

女孩的家人代表着正义，于是女孩耳濡目染之下也坚守正义。

初生牛犊不怕虎，女孩似乎胜利了几次，可若是没有她父亲做依靠呢？

细皮嫩肉的女孩和一群脏兮兮的小鬼玩的很开心，不过是一群没人要的弃子，可能从女孩手中获取一些资源。

朋友的孤立和背刺，没想到朝阳一般的女孩也会哭。

女孩在写作上露出了锋芒。

女孩的脸上又绽放了笑容，明媚美好。

成果的窃取，女孩这回也无能为力了。

沐戚倒是无情，对金钱的渴望让她无惧一切。

穆晴默默地看了很多场戏，她想让这个舞台变大，让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演给她看。

她作为编剧，当然要让主角们有个精彩的会面。

接着一件件事情爆发，她们果然都对女孩产生了兴趣。

主角们都一一亮相，可这个故事里面怎么能没有反派呢？

所以，没有被主角选择的她选择扮演唯一罪大恶极的反派。

最后一场游戏，她劝服了牧静陪她演了一出戏。

牧静的假死震慑住了所有人，让她们乖乖参与游戏。

而游戏的漏洞早早揭示，她的死亡也早就被自己设定好。

应该会有人记得她吧。

她死的还算体面。

比粉身碎骨、脑浆迸出的母亲要好看的多。

沐戚她们应该能过上想过的生活了。

所有被世人怀疑的污点都将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